一瓶盐味芬达

维他柠檬茶超好喝

【Y2】我愿意 07

06 走这里 

不得了了,我还是第一次把文写到第七章!!


    

————————————


    


    


    


     


    梦境总是在最期待的前一秒醒来。


    


    


    少年坐在沙发上,大一码的蓝色T恤被洗得发白,从空荡荡袖口撑出的胳膊细又长,搭在紧紧靠拢的膝盖骨上,手指别扭地搅在一起。


    少年稚嫩的脸庞爬满不安的情绪,两只褐色眼珠因为房间里人的每个举动而不停转动,没有一刻是放松的。瞥见他这幅紧张样子,中年男子露出宽厚的笑,拍拍他的肩说:“不用紧张,把这儿当成你自己家就好。” 


    “嗯……嗯。”少年机械地点头,关节处僵硬得像生了锈。中年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


    “我回来了~”比人率先出现在视野的是声爽朗的吆喝,随即门口就钻进个金灿灿的头顶,半长的刘海底下是张生机勃勃的脸,汗水顺着下颚滴进宽大球衣的领口,线条分明的小臂夹着个足球,呈下滑趋势的肩膀勉强挂着个书包带,很快书包不堪重负下滑落到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爸,我回来了。”


    少年循着声音望去,刹那间误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天上的太阳,光芒绚烂到睁不开眼。


    “小翔,放假了吗?”中年男子笑着迎上去,两人站在一起,眉眼相似。


    “嗯。”他点点头,弯下腰把腋下夹着的足球也放在了地上,起身的时候恰巧也看见了沙发上局促不安的少年。


    对于少年的出现,他并没有露出半分诧异的神色,而是挑挑眉似是兴趣浓厚,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过来,在少年面前站定的同时也带来了扑面的生气。


    他对少年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还不忘在裤子上擦干了掌心的汗,比嘴角上扬更快的是眼底盈满的笑意,水波摇曳,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太近了。光芒覆盖了少年的瞳仁,视野所及范围内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在那人张开嘴巴吐出第一个音节之前,世界好像切断所有电源,所有声音都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然后二宫和也睁开了眼睛。


    


    


    


    简单洗漱后二宫打开房门,准备下楼去吃早饭。路过隔壁紧闭的门时他还是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扶住门把手,缓缓旋开。


    片刻后,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收回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关上了门,摇摇头清走那些不切实的念头。


    “阿姨,今天的味增汤很好喝。”坐在餐桌边,二宫夸赞道。听他这么说阿姨露出笑容,说:“二宫桑之前早饭都是要西式的呢,现在也跟樱井桑一样喜欢和式的了。” 


    阿姨无心之言差点让二宫呛到,他放下碗,拿筷子的手都不太自然了。 


    阿姨准备去打扫房间,走开前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樱井桑什么时候回来?”


    “唔……大概还要一个星期左右吧。有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阿姨低下头,笑容淳朴,“就是想告诉樱井桑我家孩子大学入学试验合格了,之前报考的时候多亏了樱井桑的意见,才选到了这么合适的学校。”


    二宫咬着筷子,有点意外地说:“你家孩子都到了上大学的年纪了呀?”


    “是的呢,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呀。”话里除了喜悦外还有些许的感慨。


    对话结束后阿姨去了客厅做清洁,二宫坐在餐桌边望着她佝偻的背影有些出神,半响后回过神来,把碗底剩的热汤一饮而尽。


    


    白色瓷盘上躺着两片烤得金黄的吐司,黄油盒的盖子撕了一半,桌边坐了个对着早餐发呆的樱井翔。


    对面的凳子被人拉开,凳子腿和地面的划拉声把樱井从神游中召回。菊池风磨端着餐盘坐下,满脸的笑,朗声说:“前辈,早上好!”


    “早上好。”樱井也扯出个笑容,动手拿起刀叉,在面包上慢腾腾地抹起黄油来。


    “怎么,”看见樱井没精打采的样子,菊池关切地问:“前辈昨晚没休息好?”


    “不是。”樱井摇摇头,毕竟他也不能给后辈说自己正在因为昨晚梦到了和二宫和也初见面的场景而烦恼不已,只能挑了早餐的毛病,随口诌道:“大概是有点想念家里的味增汤了。”


    “是吗,我倒是还蛮喜欢这家酒店的早餐。”菊池啜了口咖啡,浑身都是年轻人的朝气。


     “大概是习惯了吧……”樱井隐去嘴角淡淡微笑,大口咬下吐司,暂且搁下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吃完早餐,电视台团队在酒店的会议室里聚集,商讨上午的工作计划。距离电影节开幕式还有几天的时间,当下主要任务是要对电影节主办方以及陆续来到巴黎的电影明星们进行采访,国内也要进行同步的预热报道。


    樱井坐在长桌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文件,纸上都是他提前拟好的问题并早已牢牢记在了脑中,菊池坐在他旁边,勤奋地做着笔记。


    离和法国人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会,樱井抬起腕表,难得一见地流露出少许不耐。菊池察觉到他眉间的烦躁不安,贴身低声问:“怎么了,采访有什么问题吗?”


    “没……”已经是当天第二次在后辈面前露出破绽了,樱井面上有点挂不住,心里不住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三番四次把个人情绪带进了工作中。


    还好,及时响起的电话铃声挽救了他,樱井低眉看清来电人的瞬间,浑身躁动都好似被无形的大手抚平下来。


    菊池半张着嘴怔怔地看着接起电话往外走的前辈,不懂他是怎么做到刹那间就转化了气场,温柔简直是已肉眼可见的程度在往外溢出。


    “喂。”樱井用肩膀夹着电话,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笑。


    电话那头的声音久违了快一周的光阴,冷清语调的每个不耐烦尾音都是那么悦耳动听。 


    “樱井翔,你家备用钥匙被你藏哪了?”


    


    


    


    二宫和也是在回家路上无意捡到樱井舞的。他难得没坐司机大叔的车,和商业伙伴打完高尔夫后一个人驾着车走了与平日不同的路线,等绿灯的空荡他眼神闲闲往路边一探,恰巧就探着张似是见过的面孔。


    绿灯亮了,他踩着油门开了一段路,又还是打着方向盘掉头停在了路边,关了车门后往路边扶着辆脚踏车的女孩那边走。


    听见脚步声,女孩扭头看向几米开外西装革履的正经大人,困惑神情很快散去,无比自然地脱口而出:“二宫尼桑?”


    她这一声招呼可把二宫吓得不轻,肚子里滚了几遍的开场白也忘到了九霄云外,习惯冷面的二宫也不淡定地伸出手指指着自己,舌头打结地问:“你,你认识我?”


    “认识呀,”樱井舞落落大方地答道,笑起来和樱井翔一样,眼里带着光,“我们家一直有你照片,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没变。”


    关于自己不被岁月蹉跎的外貌二宫早就听各路人说过,不过这么面对面的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移开视线转换话题,指着被少女扶着的脚踏车问:“坏了?”


    “嗯,踏板断了。”她皱着眉很是烦恼,“正在思考要不要打车回去。”


    二宫蹲下身,煞有介事地把各个部件拎起来看,小舞眼里重燃火苗,也跟着蹲下身满怀期望地问:“二宫尼桑会修这个吗?”


    “不会。”


    “……”


    “不过我可以送你回去,”二宫拍拍手站起来,不容分说从小舞手上接过车推着走,边说:“走吧,跟我说你家具体地址。”


    “欸?”小舞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给出了解决方案,在原地愣了一会,又赶紧起脚跟上他背影。


    


    


    “本来是想打电话问我哥怎么办的,不过他出国了就没找他。”小舞站在车边,对正把脚踏车从车上卸下来的二宫说说着,“真是太谢谢你了,二宫尼桑。”


    “没事。”二宫摇头,抬眼望着眼前白色的大楼,“你和你妈妈就住在这里吗?”


    “嗯,本来是我哥哥的家,现在是我和妈妈在住。”小舞把车推到楼底车棚锁起来,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前的房子已经卖掉了。”


    二宫顿了下,忍不住问:“不会舍不得吗?”


    “还好。妈妈说了,不管发生什么生活还是要继续,往前看才有未来。”小舞年轻的脸上显出几分超过同龄人的成熟和豁达,她不但没被生活的磨砺压垮,反而被打磨得愈发出彩。 


    二宫想,这姑娘看起来可比她那个亲哥看起来靠谱多了。


    “那你回去吧,我就告辞了。”二宫挥挥手想钻回车里,却被人抓着手肘拽住。


    “来都来了,不上去坐坐吗?”小舞一脸热情的笑,“我刚给妈妈发了消息,让她下班回来给我们做猪排盖饭,哥哥很喜欢吃的。”


    二宫嘴巴张张合合,也没憋出一句拒绝的话,只好跟着她乘上了电梯。


    “二宫尼桑,猪排盖饭你喜欢吗?”


    “喜,喜欢。”二宫全无平时对付樱井翔的嚣张气焰,倒是真的像个体贴的大哥哥一样老实跟着走。其实每次小舞叫他尼桑他心头就一紧,可就是找不到时机让她改口,还不如直接叫二宫。 


    “你等等厚,我找钥匙……”小舞把手伸进书包摸索半天,本来轻松的神色逐渐凝重,最后简直恨不得把脸也埋进去找。


    “钥匙……”最后她顶着张哭丧脸,拖长声调说:“好像被我忘在家里了。”


    ……这才夸了靠谱的,怎么这么不经夸呢??? 


    小舞拿手机给妈妈打了电话,挂断后说:“妈妈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回来,不过她说哥哥好像有放备用钥匙。”


    “在哪?”


    “她让我自己问哥哥。”小舞攥着手机正要拨号,被人拦下了。


    二宫肩膀夹着已经拨通的电话,一手盖着小舞的手机屏,神色稀松地说:“我来吧。”


    


    


    了解情况后樱井指引二宫在电箱里找到了备用钥匙,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樱井松了口气,随即那边二宫就准备挂电话。


    “欸——等等等等!”樱井急忙喊住他。


    “干嘛?”二宫不解道,边腾出只手撑着墙换上小舞给他拿的拖鞋。 


    “也没什么……”樱井心虚地抠着扶手上的石灰块,他站在酒店高楼层的阳台上,旭日初升,被日光洗刷得亮堂的繁华都市大半风貌尽收眼底,当然也包括那座在哪都能看见的标志性铁塔。


    他想想,还是开口问:“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呀……”


    二宫没心没肺地答着,指着话筒对小舞比了个手势,小舞心领神会,说:“我先回房间换衣服。”


    二宫转身走上阳台,站在七层楼的公寓阳台上,夕阳西下,橙色余晖镀满了人行街道,车铃声飘摇在街头巷尾,家家户户升腾出烟火气。


    “打这么贵的长途跟我扯家常?你可真是有钱又有闲。”二宫习惯性刻薄,“不用工作吗?怎么去了法国就入乡随俗,学会偷懒了。”


    那边的人不仅没被他冷言冷语说退,反倒传来低沉笑声,“只是还没开始工作,你也知道法国人爱拖沓,等半天了。”


    “怎么,樱井少爷等得不耐烦了?”


    “确实有点不耐烦,不过也不是为了这个。”樱井停了下,“你还真是薄情哈,这么多天了也不跟我联系,消息读了也不回。”


    “忘记回而已,再说——哪来的情?何来薄情一说?”


    “行,我不跟你争。”那头满是无奈,又问:“真的没事?亏我还这么关心,倒显得我有点多余了。”


    “哦。”二宫想起来早上的对话,“阿姨让我告诉你,她家孩子大学入学试验及格了。”


    “呀,挺好挺好。”


    “你还挺细心的。”二宫暗自笑笑,“想想也吃了这么多年她做的饭了,可还从没关心过她家庭情况,连她孩子几岁都不清楚。”


    “你忙呀,整天脚不沾地的,大忙人。”樱井逮着空酸他,“不像我,有钱有闲,爱操心。”


    “打住——”二宫失笑,“我怎么感觉隔着电话你胆子都变大了。”


    “本来就挺大的,我脾气好让着你而已。”


    “哦?”二宫挑起眉,大有大战八百回合之意。


    两人拌着嘴,倒是都默契地没有去提最后一次见面时的争吵,把各自的心思暂且都抛之脑后。


    “其实巴黎那地方我还挺熟的。”片刻的宁静后,二宫说道。


    “你来过?”


    “不止来过,大学的时候一个人去住过一个月,别的不谈,对那街头巷尾的书店咖啡馆还挺熟的……” 


    樱井听他絮絮叨叨说着,也不嫌烦。可他听得正入迷呢,身后嘎吱一声门响,菊池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前辈,快开始了。”


    二宫听见了漏音,说:“你先去忙吧,工作要紧。”


    “哎。”樱井应承着,嘴上没说,心里有点不舍,“那我走啦。”


    电话那头却像透过电波猜着了他心思似的,淡淡说了句:“你要有事可以再给我打电话,我一般晚上在家都没事。”


    “好。”樱井心里像吃了蜜的甜,挂断之前又大着胆子喊他名字。


    “二宫。”


    “嗯?”


    慵懒的尾音像小猫尾巴一样撩拨着,樱井脑子一热,问:“你想我吗?”


    二宫本来四平八稳的心跳像是被绊了一跤,磕得七零八落起来。他咬着舌尖压着被打乱的呼吸,咬牙切齿地说: 


    “想你个头。”


    


    


   

    二宫挂了电话转身,看到小舞端正跪坐在茶几边,桌上热茶袅袅,笑得高深莫测。二宫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讪笑着把手机放回衣兜,含蓄又不失礼貌地问:“卫生间在哪?”


    小舞伸出手指头指着扇门,笑意不减。


    二宫舀了几把清水拍脸,才勉强把心里那股邪火浇灭,然后在毛巾上擦干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样的走出来。对门的房间门洞大开,二宫路过时往里张望了眼,小舞声音响起:“那个是我哥书房。”


    “……哦。”


    “可以随意参观。”


    其实二宫没多大兴趣,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老人家还是勉为其难抬脚跨了进去。各类书籍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一面墙那么大的书柜,天花板上除了明黄的壁灯外还悬着台投影仪,他才发现书柜对面挂着块白色幕布,底下的矮柜上整齐码着长长一列电影DVD,外壳脊背上光影凝成一线。


    二宫蹲下身,发现那些DVD新旧程度不一,古今中外什么类型的电影都有,他指尖划过外壳上五花八门的电影名字,回忆一下就全涌上心头。


    他长到17岁,才知道这世上是有人会在自己家安装投影仪的。热爱电影的樱井爸爸在自家客厅布置了好大一块白色幕布,偶尔在周末夜晚会举办小型观影会,呼朋唤友好不热闹。深居简出的二宫到了这个时候也会被拖出来,挤在一堆人里捧着爆米花桶沉默地看,却还是忍不住在高|潮处凝神屏气,为电影世界中人物的沉浮命运扼腕叹息。 


    对于樱井翔独立后也在书房布置投影仪的做法,大概可以算作是继承了他老爸的爱好。二宫一个个名字看过去,在心里揣测那人口味,眼神却在触及某处时凝住了。


    他抽出那张碟,在看清封面时才敢确认自己没有认错。这张DVD应该是樱井翔从原来的家里带来的,二宫用指腹摩挲着它毛躁的外壳边想着。


    这是一部法国电影,也是他目前人生中唯一一部和樱井翔一起看的电影。


      


     

      


    “二宫你在房间吗?”


    好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门才被缓缓拉开一条小缝。樱井翔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他有把门完全打开的意思,只好屈尊纡贵低下头,听他那蚊子一样的哼唧声。


    “有事吗……”


    樱井翔大大咧咧的笑容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明眸皓齿,一头金色的碎发也像是被打上追光,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靠近二宫一寸,那人呼吸就急促一分。


    “我爸陪我妈去医院做检查了,他打电话让我回家照顾你吃饭,你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定外卖。”


    昨夜在餐桌上,樱井爸爸就跟二宫说了要陪妻子去医院——樱井妈妈已经怀胎数月,不过没想到樱井翔会被委以重任专程从大学赶回家来监护他。


    “我爸爸说了,你不吃生食……你怎么大白天的一直呆在房间里?”樱井探头探脑,试图越过他头顶窥察门后的那小天地,这冒失的举动使二宫如临大敌,慌慌张张地就要把门给关上。


    “哎,你后退个什么劲儿。”樱井眼疾手快,穿过门缝把二宫纤细的手腕抓在了掌心,熨帖的温度触及皮肤的刹那,似是有电流噼里啪啦传过来,全身汗毛都随之战栗。


    二宫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感觉自己热得快熟了。樱井倒是没察觉他的异样,趁着他发呆的空档伸长了脖子把屋子快速逡巡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他松开二宫的手,又问:“你吃什么?”


    二宫又羞又气,但又不好发作,含糊地回了句:“都可以。”然后轰隆把门关上。


    樱井自讨没趣,噘着嘴离开了。他不知道的是在门那边,等听见了门外那人离开的脚步声,二宫才卸了力,腿一软瘫坐在了地板上。他捂着自己通红滚烫的耳朵,脑子里欢喜和焦躁双双攀住他神经,每次和樱井翔的当面交流都不亚于一场理智与冲动的搏斗,折损的都是旁人看不出的劳力。


    到了午餐时段樱井又来敲他的门,二宫乖乖开了门跟着他走到餐桌,上面摆着两碗热乎的猪排盖饭,还有冒着热气的味增汤。樱井给他拖开餐桌凳子,又火急火燎去厨房找蛋黄酱,二宫望着他背影抿嘴偷笑。 


    一顿饭吃得比较沉默,围绕着的只有樱井按手机的键盘音。二宫偷偷掀起眼皮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想他估计是学校有事,吃了饭应该就回去了。


    没想到收拾完外卖盒,樱井叫住了还没来得及回房间的人,问:“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二宫背着身驻足了一会,久到樱井翔误以为他站着睡着,才期期艾艾转过身,点头说:“好。”


    樱井摇摇头,实在是捉摸不透他这个别扭的性子。但父亲又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说要自己好好照顾他,不能吃了饭就溜回学校,要呆在家和这个小三岁的弟弟好好培养感情。他只好忍痛推了下午的院队足球赛,装模作样地邀请他一起看电影——其实樱井翔自己根本不想看电影,只是这样可以避免过多交流而已。


    他让二宫去挑片子,二宫就随手抽了一张,是部两人都没看过的法国片。开始之前樱井翔去冰箱拿了两瓶冰可乐,塞给二宫一瓶的时候他用双手紧紧握着,瘦小的身子躬着背不停说谢谢。樱井想起父亲说过这人身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但一直保持着不输旁人的优异成绩,可再怎么优秀的分数也遮掩不了他与世格格不入的单薄性子,和谁都隔着堵墙似的,怎么也捂不热乎。


     念及此,樱井少爷那天生热忱待人的古道心肠就开始发作,油然而生出满腔的责任感,笃定自己不能再这么坐视不理下去了。和人家对话也没超过数十句呢,就一屁股挨着人家身子坐下来,二宫头皮一炸,咬着舌头差点跳起来。


    “樱井君……”二宫手指骨紧紧攥着可乐罐子,和樱井翔那大方姿态天差地别,瑟瑟发抖地像株水打的浮萍。樱井翔被他弄得也有点不自在,他摸摸鼻尖,故作轻松地揽过他的肩膀,拂尘似的拍拍,说:“你是不是喜欢坐这个位置?我也喜欢坐,没事,咱一起坐。”


    “……”二宫不说话,眼睛默默扫过周围一大排空着的沙发座。可樱井像是看不懂他眼里意思似的,眼观鼻鼻观心地指着屏幕:“别动,电影开始了。”


    事实证明和樱井翔坐在一起,能专心看电影基本是不大可能的,尤其是他还挑了部节奏缓慢台词冗长的法国片。樱井翔被大段的意识流对白弄得昏昏欲睡,最后还真的脖子一歪倒在了沙发上,没了声。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幕布上已经开始滚动演职员名单了。悠扬的片尾曲中他揉揉惺忪睡眼,问二宫:“这片子讲了什么?”


    二宫看得也只一知半解,只能简单概括道:“男主A和男主B打小就认识,男主A喜欢男主B,男主B虽然也喜欢男主A,但因为男主A的父亲强取豪夺了男主B的家产,害得男主B家破人亡,所以男主B多年来一直在勾搭着男主A的情况下还要去外面和各种人鬼混……”


    樱井被他“A呀B呀”弄得一头糟,摆摆手按下暂停键,然后去放映机那里收拾光碟。他蹲下身把DVD外壳拿在手上,指着上面的法文问二宫:“这句话是不是在最后出现了?”


    电影的最后,患上不治之症的男主B颤抖着塞给了男主A一张字条,彼时他已生命垂危,展开后上面写了一句话,正是电影的名字。二宫点点头,说:“意思是:我永远不会说爱你。”


    樱井摇头,唏嘘不已。给完那张字条男主B就闭上眼离开了人世,而那个和他命运纠葛了大半辈子的男人跪在病床前,捂着脸哭得像个懵懂的幼童,指缝间紧紧攥着的字条被泪水打湿。


    他用灵魂爱着那人,跨过生命的长河,从不谙世事到历经沧桑,从风华正茂到须发皆白。那人对他恨之入骨,即使是纵情恣欲到极致也不忘在他耳边说着谴责的话语,可他心中爱的火苗却不曾熄灭一刻。


    若是萍水爱意,早就在多次分离中被消磨殆尽了,可那人的名字却像是用刀篆刻上的一般,愈是大力洗刷,愈是入骨三分。樱井感叹自己果然还是涉世未深,未曾经历过这般炽热的爱恋。


    他把碟放回柜子里,关上了投影仪的电院。光影遁去,他站在一团洁白的幕布前,身后有人唤他姓名。


    “其实那张字条背面还有一句话的。”


    二宫皮包骨的瘦弱身子陷在沙发的柔软中,抱着膝扬起头颅,眼窝凹陷,背光的褐色瞳孔色彩骤深。


    “什么?”


    “字条的背面说……”


    世界好像切断所有电源,所有声音都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然后樱井翔睁开了眼睛。


    



    


    

    


    樱井翔睁开眼,脑子还是混沌的,只是午饭过后的小憩,没想到一睡就忘了时间。他发呆似的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脑子里走马观花地回放着梦里的一幕幕。


    说是梦境,但却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叹口气,打开通讯录拨打了一串电话号码。


    那边应该是深夜,希望他还没睡吧。响到第三声,电话被人接起。樱井松了口气,正要说话,那头响起的陌生男音却让他浑身肌肉僵硬。


    “喂?谁啊。”


    “……”樱井扣下手机确认了自己没有拨错号码,才咬着牙反问:“你是谁?”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啊……”句尾带上一串轻笑,直觉告诉樱井翔这人应该是喝醉了酒,所以说话才这么不过脑。


    深夜时分,陌生男子,酒精。这些信息碰撞在一起的效果是点火燎原的,即使樱井一再劝诫自己不要妄下定论,可止不住的怒火还是在他身体里翻涌。他克制着情绪,尽量说清楚每个字。


    “二宫和也呢?”


    “他呀~”那头语气轻佻,把话筒拿远了一段距离,好让这头的人听见哗啦水声。


    “在洗澡呢。”


    嘟嘟嘟。电话断了。


    


    


    二宫和也拧着毛巾从厕所走出来,神情嫌恶地把毛巾甩在床上四叉八仰的人胸口,冷冷地说:“自己擦干净。”


    Jason擦去嘴角污秽物,二宫大手一挥,毫不怜惜就把酒店浴巾铺在了地上那堆脏东西上,然后提起床上的包和手机,说:“你睡吧,我走了。”


    Jason挣扎着坐起来,“你这就走了,不留下照顾我吗?”


    “你需要什么照顾。”二宫冷哼一声,“能把你送回房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怕等你睡着了,会忍不住把你掐死的冲动。”


    “来呀。”Jason张开臂膀,疯子一样笑得花枝乱颤,“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


    “神经病。”


    不想再跟这醉鬼耗下去,二宫抬腿就往门口走,Jason不死心地在后面喊:“kazu!”


    二宫站住脚步,背挺得笔直,声音冷得像冻了冰碴:“别这么叫我,听着反胃。”


    “kazu,我们真的不能再回到过去了吗?”Jason刀刻的英俊脸庞上布满忧伤,像受伤的雄狮那样垂下头。 


    “过去?”二宫转过头,眼底寒冰下尽是嘲讽,“你做的那些混账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还有脸在这里跟我提过去?”


    “我错了……”Jason一双碧眼里蓄满水汽,下一秒就要化作晶莹泪滴似的,可二宫对他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无动于衷。


    “呵,你哪里像有半分歉意的样子,”他摇摇头,自嘲地笑笑,“收起你那些拙劣的把戏吧,Jason,我早就不会信了,再说你也不适合做这种事了。”


    Jason夸张的表情逐渐淡去,眼底露出的精明哪像是一个喝醉的人会有的。


    “我希望以后不会再碰到你了。”二宫转过了头,可身后倏地冒出的名字又绊住他双腿。 

 

    “是因为那个叫樱井翔的吗?”


    二宫脚步一滞,手悬在了门把上。


    “你的合法伴侣,你如今的爱人。”


    二宫深吸一口气,说:“Jason,以前那些破事我跟你一笔勾销,只希望你能永远从我生活里消失,留我一片清净。”


    “可要是我不想呢,万一我就要把你生活搅成一潭浑水呢?”Jason露出玩味的笑,就像猎人面对肥美的猎物那般,精光毕露。


    “那我可得好好跟你算一笔账,把我吃过的苦都从你身上加倍讨回来了。” 


    “你这么说只会让我更加跃跃欲试。”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如果你执意不听,那我也没办法。”二宫耸耸肩,没有再逗留,关上门带走一阵潇洒的风。


    可一出门他就撑不住了,拿出手机开始给静奈打电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几辈子霉,难得出来放松喝点小酒也能偶遇故人,还是那种看一眼就要折寿百年的扫把星。


    等他驾车回到家,衣服都没力气换就倒在了床上,一觉醒来后头疼欲裂,再次感受到了宿醉的痛苦。


    天空泛着鱼肚白,还远远不到上班的时间,他拿起手机查看静奈发来的邮件,是关于Jason回国后的行踪。看到一半打进来一个电话,看见来电人二宫勾唇一笑,划下接听键。 


    “喂——”二宫拖长音调,懒洋洋地应着。


    樱井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接电话,噎了下,没声。 


    “大少爷您漂洋过海打过来是为了听呼吸的吗?”


    那头终于出声,口吻却很严肃:“你在哪里?”


    “在家啊,还能在哪。”二宫被他问得莫名其妙,觉得好笑。


    “你……把人带回家了?”


    “……你在说什么?”二宫揉着太阳穴坐起来,“把谁带回家,我们是在同一次元吗?”    


    “我今天下午给你打了电话,算起来你们那里是深夜,是一个陌生男人接的。”


    二宫瞬间清醒了。他没想到Jason会动他的手机,还接到了樱井翔的电话,更要命的是那人接完还删掉了通话记录——该死,当时怎么就会信了他喝醉酒走不动路的鬼话,心一软就把人送回了酒店房间呢! 


    “不是的,你听我说。”二宫罕见地慌起来,可他还没能解释,那头又传来一声轻笑,是气球被针扎破后一去不复返的呼啸。


    “二宫和也你挺能耐啊,我不在家就学会带人回家了——结婚前你不是跟我立了规矩说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吗——哦也对,毕竟那是你家,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赶我走也行的。”


    他的话有破竹之势,轻易就推翻了粉饰太平的城墙,之前那通电话两人之间融洽的氛围如同幻影,佯装的无事薄如白纸,一戳就破。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二宫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每一个字。


    “我知道我无权干涉你的感情生活,毕竟我们之间什么都是假的。”樱井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可二宫和也,你这样也未免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


    二宫的声音冷透了。 


    “你说我让你失望?哦,那你又是怎么做的呢?”他的手死死扣着手机,青筋暴跳,恨不得化作道火焰冲过去揪着那人衣领咆哮,“一面跟我上着床,一面跟别的女人不清不白。你跟我的区别不就是有没有带回家,难道你樱井翔就比我高贵吗?”


    “……你又在说什么?”这回轮到那边困惑了。


    可二宫和也失控的情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满腔委屈化作怒火沸腾不息,事已至此他早就忘记自己一再强调的“摆正立场认清身份”之类的屁|话,低声吼着:“我是不是天生就长着张很好骗的脸?如果不是被我亲眼看到你跟别人回公寓,大概你是准备一直瞒着我吧。樱井翔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你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现在还装什么受害人来找我发脾气……”


    “什么公寓?”樱井一时屏住呼吸,脸上迷茫逐渐消散,“等等……你说的不会是……”


    他报出一串地址,二宫那边冷哼一声,当做默认了。


    长久的沉默。


    二宫一拳打出去没回音。他以为至少那边也该有点反应,不管是狡辩还是坦率承认也都比不说话的好。他心里七上八下起来,试探性地叫了句:“樱井翔?你还在吗。”


    “……我真没想到,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


    “我……”二宫内心沸反盈天的怒气就被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冻成了白沫,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样,紧张到手脚都无处安放。


    “二宫和也,我从来没有一面跟你上着床一面跟别人不清不白,我……”


    “算了。”


    樱井翔挂断了电话,最后两个字像株带刺的植物没完没了地往二宫心窝里戳。


    算了?算了什么……


    二宫咬紧下唇,一瞬间感觉有天大的委屈在往身上砸,砸得他头晕目眩,茫茫中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才会让事态发展到这般难堪的地步,可过于庞大的信息量充斥在大脑中,尤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他,也会有分不清轻重缓急的慌乱时候。 


    

     


    

     


    菊池风磨一向秉承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周围人也都知道他的健康作息,可没想到这天他会在睡梦中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


    “来了来了,哎来了。”他翻身下床,边系着睡袍带子边往门边赶,透过猫眼看见门外樱井翔一张失了魂的脸。


    “前辈!您怎么了!”他赶紧拉开门把人迎进来,樱井穿的还是上午见着的那套衣服,双目无神,四处乱瞟着。


    “前辈?”


    “菊池啊,你有没有看见飞机上我书里夹的那张纸?”樱井站在门口,再体面的笑容也掩盖不住强装的镇定下流出的惶恐。


    菊池从来没见过他前辈这幅不淡定的样子,皱眉凝神思索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挂满歉意地说:“好像只有在飞机上见过……对不起前辈。”


    “啊,这样吗。”樱井缩回手,哂笑着藏起倦容,“没事,打扰你休息了。”


    “前辈——!”菊池忍不住叫住脚步虚浮的樱井,他垮下的肩膀盛了满肩的落寞,关切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樱井翔抬起手,无力地晃了晃,“没什么,你继续休息吧。”


    菊池看着他天寒地冻只穿了件衬衫的背影,心里也像丢了东西似的跟着空落落的,挺不是滋味的。


    


    


    电影节开幕的前一天,同事们商量后决定给自己放半天假,偷闲去领略巴黎风光。樱井翔心里是对这些没太多兴致的,但他也不会扫人雅兴,还是乐呵呵地跟着大伙跑了半天,不过最后还是在终点站面前犯了难。


    “不行……这个我真的……”樱井摆着手不停后退,面对高耸入云的钢铁巨物完全是不加修饰的恐惧——光是让他想想站在上面就足够胆战心惊了,纵使这城市夜景再瑰丽,也不足以逼退他天生对高处的畏惧。


    “前辈你真的不上去吗?难得来一次呀!”


    樱井揉着腰无奈地笑,十分有三十代欧吉桑的自觉,拍着菊池的后背把他推进人群。


    “你们去吧,不用管我的。我就随便逛逛,等会自己回酒店了。”


    和众人挥手告别后,他沿着堤岸在冬夜的塞纳河边走着。铁塔高大的倒影照暖了半湾墨深的河水,潺潺水声缓缓流淌,像一个不疾不缓的故事。长靴在石板路上叩出一串清脆脚步声,路边有小摊贩兜售着铁塔模样的挂件,樱井裹紧大衣穿过喧嚣,朝事先查好的方向走着。


    他其实并没想着随便逛逛——他准备去二宫之前跟他提过的书店看看。二宫说他当时就在书店对街角的出租屋里窝了一个多月,整天就泡在咖啡和书香里。


    “整天看书,你还懂法语?”当时樱井诧异极了,听那边笑声一串串敲击在他耳膜上。


    “对啊,没想到吧~”


    二宫和也这人身上藏了太多他没想到的事,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希望和绝望共存。他走在巴黎的夜,着了魔似的,脑子里想的全是他的事。


    那天不愉快的争吵后,樱井蓦地就记挂起吉田久美子给他留的纸条。吉田说让他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打开——他也摸不清楚自己这算不算是准备好了,可他迫切需要外界帮助——不然他又要深陷泥潭找不着出口了。 


    可他最后还是没找到纸条。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想告诉他时机还未成熟,他甚至去拨打吉田的号码想直接问她上面写了什么了,很遗憾,那日一别后吉田这人就从他生活中消失了,手机号码也注销掉了。


    对于他来说,二宫在巴黎待过一个月的街角大概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去了那里能知道什么他心里也没底,可走过一条条街道,他不禁生出自己是在反向淌过时间长河的错觉:在这座世人公认的浪漫之都里,他好像可以引发穿越时光的奇迹,去仓促抓住那容颜早已流逝于岁月的少年单单一片衣袂。


    可我们的勇士最后还是被黑夜里紧闭的书店大门阻断了脚步——他马虎到忘记了确定营业时间。他呼出一口白气,在门口石板台阶上来回踏着焦急的步子,直到隔壁的酒馆的木门向外打开,探出张和善的脸。


    西方面孔的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樱井从表情推测出他是在邀请自己进去坐坐,毕竟这么冷的天能进去烤烤火也是好的。虽然语言不通,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弯腰钻进了矮门。


    这酒馆空间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把时不时溅出零星火花,在空中残余着爆破的单音节。一方小台子上有歌手抱着吉他在唱听不懂的歌谣,有人给樱井端来葡萄酒,还有装着奶酪的小盘子,正是先前招呼樱井进来的络腮胡。


    络腮胡似乎对樱井翔颇有好感,虽然不能交流但还是热心地把店里各类装饰品指给他看。借着昏暗的灯樱井打量着周围环境,然后被一面墙吸引了目光。


    那面墙上从上到下垂着长长的藤蔓,上面钉着无数张纷飞的白色小纸条。樱井凑近看,发现纸条上留着的都是不同的语言,五花八门的字迹。他猜这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留下的杰作,果然,络腮胡指着旁边一块板子,上面「秘密墙」的英文印证了他的猜想。


    “把说不口的秘密都写在这里吗……”樱井大大方方地参观起别人的心事起来,英文的他还能勉强看懂,除了表白就是人生抱负。可翻着翻着,他注意到角落里一张泛黄纸条,上面的语言在一群龙飞凤舞的字母里格外显眼,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他俯下身,屏息读出上面的话:“致S.S:我永远不会说爱你……”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记忆片段尖锐冒出头,一个荒唐到近乎可笑的念头猝不及防就打中了樱井的胸口。


    他收紧手指,把那张纸条从藤蔓上硬生生拽了下来,络腮胡被他举动吓了一跳,却在看清上面内容后露出点恍惚的神色。


    樱井没放过他这一闪而过的动摇,用英文逼问:“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络腮胡指着樱井翔的脸,结结巴巴地说:“像你……长得像你。”


    樱井翔不假思索翻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是这个人吗?”


    络腮胡眯起眼睛辨认了一阵,尘封已久的记忆被唤起,缓缓念出了一个人名字。 


    “Ninomiya kazunari。”


    


    


    纸条翻过来,稍显生涩的笔迹写着「Amour secret, pas le droit de te dire。」


    ——少年皮包骨的瘦弱身子陷在沙发的柔软中,抱着膝扬起头颅,眼窝凹陷,背光的褐色瞳孔色彩骤深。 

    

    “我永远不会说爱你。”


    ——我躲进坚硬的外壳,不被人看穿,也就不会受伤。


    正如同光影背后是黑暗,而真实的我也一直躲在外壳背面,只等到有一天被人发现—— 


    “秘密之爱,无权与你说之。”


    这就是二宫和也怀揣了十几年光阴的,内心深处最不为人知的秘密。


     


    


     

 


     “喂,二宫和也你在听吗?”


    冷冽的风灌过长街,汹涌而过,把从酒馆带出的一点暖意吹得不剩零星半点,却冻不住身躯里奔腾流过的滚烫热血。


    “我知道你那边还早,你还没起床,你可能还是昏昏沉沉,但我想让你打起精神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么明显的事我现在才发现,我真的笨到无可救药……”


    “我做了那么多不像我自己的事,可我现在才发现……”


    “或许也是因为我从来没告诉过你这件事,才会让你产生那么多猜疑……我甚至无法想象那样的你是怎么挨过和我在一起的每一秒,对我来说甜如蜜糖的亲吻,对你却是淬了毒的匕首,刀刀割在你命脉上……”


    “而现在,我终于能直视内心,也多亏了你给我的那一点肯定。”樱井一手抓着电话,另一只手伸进大衣内兜,攥着的正是那张失而复得的诊断书。


    “我想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超过了极限,达到了不可估量的程度,早就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悄然发生了。”


    “二宫和也,我……”


    两行同样滚烫的泪从眼眶里落下,樱井翔哽咽了一下,说完了那句话。 


    “二宫和也,我爱你。”


    


    


    


    


    


    -tbc-


    


评论(48)
热度(378)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一瓶盐味芬达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