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盐味芬达

维他柠檬茶超好喝

【Y2】我愿意 08

    07 走这里 

    最近状态特别糟糕,卡文卡到绝望……

    改了好几次终于把8写了,心里还是没啥底气orz

    好的不废话了!住大噶看得愉快!(会吗?) 


    


    

—————————— 

    


    


    


    


    “滴答,滴答,滴答。”


    身体麻痹到没有知觉,掌心也在逐渐失去温度,在胸口变得冰冷的同时连蜷缩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滴答,滴答,滴答。”


    苍白的脸色,紧闭的眼睛,额头上岑岑冷汗顺着额角下滑,混着暗色的粘稠液体。


    “滴答,滴答,滴答。”


    闭塞的环境中,这唯一的声音敲击着耳朵,被无限放大。二宫和也舔舔干裂的嘴角,喉咙像是有刀片刮过,声音沙哑地喊了声旁边的人。 


    “樱井……翔。”


    没有回音。不久前还用温暖掌心抚摸过他头顶的人面上没有一丝血色,肌肤表面温度正在飞速下降。


    “樱井翔……你别不说话……”


    二宫和也一颗心像坠入冰窖,腿上的伤让他动弹不得,手肘撑着布满砂砾的地面,他伸出手掌拍打樱井的脸颊。


    “樱井翔……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


    “滴答,滴答,滴答。”


    一声声,是末日到来的宣告,是噩梦降临的倒计时。


    二宫和也想用手堵住樱井翔额角那个洞,可暗色的粘稠液体还是顺着他的指缝流出,爬满了他整条手臂,白色衬衫霎时被染上一朵朵血色大花。


    樱井翔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悲喜,沾着他身体温度的血液像蜿蜒的小河,带走了所有生气。


    “滴答,滴答,滴答。”


    


    


    


    【事件发生前96个小时】


    


    菊池风磨推门而入,偌大的房间内挤满了人,遍地都是乱糟糟的快门声和喧哗声。他压低身子从人群中穿过,找到了熟悉的面孔。


    “前辈,你要的稿子。”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樱井。


    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睛,伸手接过,“谢谢。”


    “没事。”菊池挨着他坐下来,面露关切地说:“前辈昨晚没休息好吗?”


    樱井翻着文件的手指一顿,“我脸色看起来很糟糕?”


    “有点……前辈昨晚是不是挺晚才回来?” 


    “唔。”樱井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表情。 


    菊池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只能尽量用随和的语气继续问:“昨晚我们在铁塔前分别后前辈一个人在外面逛到那么晚吗?前辈是不是和在巴黎的朋友叙旧了呀?” 


    樱井瞥了他一眼,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冷冷开口:“怎么,你很好奇?”


    “不是不是。”菊池急忙撇清,登时坐立不安起来。在他的设想中这应该是场和前辈间展开的氛围轻松的谈话,可樱井冷淡的态度却让他的立场直转极下,变成打探前辈隐私,图谋不轨的后辈了。 


    看到菊池一脸为难,樱井叹口气。他当然明白菊池不是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可一想到躲在背后教唆他的那人,心里头闷了一晚上的气郁结难舒,自然说话也没个好气。


    不愿跟他正面交谈,非要大费周章让无辜的人来旁敲侧击?


    “我去了一家酒馆,老板是个络腮胡子,大家都叫他old Fred。”他平淡叙述着,“我们聊了一些事,关于一个我们都认识的朋友的,所以才回来那么晚。”


    菊池大气不敢出,木楞地等他说完那一大通话才忙不迭点头,然后磕磕绊绊地说自己去下洗手间。


    樱井对他的离开目不斜视,一直盯着前排几个白人老头,同周围人一同等待着电影节新闻发布会的召开。

 

    


    菊池钻进厕所隔间,才拨打了一个号码,然后把樱井刚说的话悉数都告诉了那边。


    电话那头响起模糊的交谈声,随即很快传来相叶雅纪的答复。


    “谢谢你了风磨君,辛苦了,不用再问他什么了。”


    “嗯……好的前辈。”


    挂断电话相叶雅纪看向桌边的人,用手机敲敲桌面,无奈地说:“你们这是吵架了?还要拜托菊池去帮你打听樱井昨晚的行踪。”


    对面的人用手一下下摁着太阳穴,不想理他。


    “怎么,樱井翔在巴黎有艳遇,你不放心?”


    “滚。”二宫和也惜字如金,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大衣。


    “你要走了?”相叶也跟着站起来,“不一起吃个晚饭?”


    “不吃了,烦得很。”二宫抓着大衣头也不回就走,全然不顾身后相叶的大叫。


    “喂!到底怎么了啊!”


    


    回到公司的时候还不到下班时间,二宫走回办公室途中经过了休息室,里头传来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热闹到心情低沉如二宫和也也忍不住探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可差点没把他绊倒,谁能想到小姑娘们聚在一起花痴着的竟然是他那个好久不见的结婚对象。


    屏幕中央的人手持话筒,一身浅色西装挺拔地站在镜头前,面带微笑地做着报道,嗓音低沉又好听,“万众瞩目的电影节今日终于在巴黎拉开帷幕,本届电影节的主题……”


    瘦了? 


    这念头冒出后,二宫就挪不动脚了。


    错觉吧,不过就是一周没见觉得陌生了……短短一个星期而已,怎么就有种陌生感呢?


    二宫看得入迷,樱井翔每次抬眼的弧度都印在了他视网膜里,情不自禁就抬腿往里走,扎堆挤在人群中央的静奈注意到他的身影,“呀!”地轻声喊了一下,站直了身体。


    一群凑得脸快贴上屏幕的小姑娘都被二宫的到来打断了情绪,稀里哗啦站直了一排,沉寂的房间里只剩下从电视传来樱井说话的声音。


    二宫也回过神来,掩嘴咳了两声,说:“还在工作中呢,该干嘛干嘛去。”


    没人敢反驳,小姑娘们一望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休息室。静奈走在最后面,望了眼二宫背影,没说什么,带上了房间门。


    关门声一落,二宫就撑着沙发坐了下来,手下意识去裤口袋里掏烟盒。掏了个空,他其实戒烟有几年了,一遇到烦心事就掏烟盒的毛病还是刚回国那几年养成的,后来抽太狠被医生勒令停止。他翻遍了全身也找不出任何能让他平复情绪的东西,大力吸了几口气后给静奈打了个电话,让她下楼去便利店帮自己买包烟,还有打火机。


    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想破戒寻寻刺激,找找安慰。


    静奈很快把烟送了过来,他拆开盒子抽出一支点上,在明灭的火光中继续盯着电视屏幕。叽里呱啦介绍了一堆电影节后,樱井翔又站回镜头前开始做总结。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我们会进行更加详细的报道,争取让大家全面体会到电影节的魅力。以上,是樱井翔从法国巴黎发回的报道。”


    开始播报下一条新闻了,二宫吐出一口烟,灰白的雾遮住他表情。静奈并没离开,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待二宫开口。


    “静奈啊,”二宫在桌上磕磕烟灰,“最近有没有什么项目需要我去实地考察的呀。”


    静奈迅速翻出日程本,把最近的几个报给他听。


    二宫想了一会,“非洲那个听着还不错。”


    静奈吃了一惊,声音提高八个度,“您想去非洲考察?”


    “这项目本来安排的是谁去?”


    “是松本桑和大野桑。”


    “挺好挺好。”二宫把没燃完的烟屁股在烟灰缸里摁灭,说:“就这个吧,我跟他们一块去,就当旅个游。”


    ……您想去旅游也不用挑非洲啊。静奈腹诽着没敢说出来。 


    “那里环境可不太好,您可想清楚了。”


    “没事,亲近大自然嘛。”其实他也不知道非洲是个什么情况,他就听着觉得非洲最远,下意识里就选了这个。


    “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我现在去给您订票吗?”


    “好。”二宫点头,很是满意。


     他打开烟盒又抽出了一根,点燃后夹在指间。静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备车吧,想回去了。”


    “是。”


    


    


    


    【事件发生前72个小时】


    


    一出公司大门,二宫和也就看见了堵在门口的相叶雅纪的车,他计算了一下自己以多快的速度能逃跑成功,可还没来得及实施背后就伸出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肩。


    视野里出现松本润笑眯眯的脸,二宫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车窗摇下来,副驾驶的大野智冲二宫招手:“nino快上车,今晚aiba酱要请我们喝酒。”


    驾驶位上的相叶立刻开始嚷嚷:“我只是说要一起喝酒没有说要请你们喝酒!”


    一行人吵吵闹闹到了平时总是去的居酒屋——但也是因为大野画展和二宫结婚的缘故好久没一起聚了,走进店里闻到熟悉的香气,二宫神经放松下来,才开始感觉到肚子饿了。


    一落座酒就摆上来了,在相叶的带动下四个人碰了个杯。他们坐在提前预定的包厢里,比嘈杂的大厅稍显安静一点,方便说话。


    一杯还没喝完,相叶就绷不住了,一会碰碰大野的胳膊,一会冲松本挤兑眼。二宫叹了口气,“想问什么就直接说吧。”


    “哎呀,你看我也不是那种八卦的人。”相叶煞有介事地坐直身子,搓着手说:“就是关心你嘛,你这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好不容易迎来了春天……”


    松本打断了他的废话,直截了当地问:“相叶说樱井翔在巴黎有艳遇?”


    二宫直接喷了,一记眼刀杀过去,相叶一个匍匐趴到桌子底。


    “不是艳遇。”二宫一本正经地澄清。


    “那是?”


    二宫下嘴唇磕着酒杯口,有点走神。耳边魔怔地响起樱井低沉沙哑的嗓音,就那么短短一句话,七个字,像团火苗似的从二宫耳朵里钻进去,一路滚到了心口,把所有避影敛迹的情绪全点燃了。 


    又开始了。一想起那句话二宫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咕噜咕噜跟煮开水似的,大野伸手过来探他额头,被烫得猛缩回手,说:“nino快熟了。”


    另外两个也看稀奇地过来摸他额头,被二宫挥着手赶开,他举着空了的酒杯,欲盖弥彰地说:“这酒有点上头。”


    “得了吧,一杯啤酒哪能把你喝醉。”相叶毫不留情拆穿他,边让服务员再拿酒过来。


    二宫一杯杯喝得很快,好像这冰凉的液体能浇灭心口那把火一样,可他忘了这是酒精,泼上去只能把火点得更旺。


    松本担忧地看了眼他潮红的面色,扯扯衣袖低声劝道:“你喝慢点。”


    二宫冲他笑笑,把被子搁在桌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我出去透个气。”


    掀开门帘他找个马路牙子蹲着,手在兜里摸到一个瘪了的烟盒。是静奈昨天给他买的烟,不过一天就被他抽完了,他把烟盒搓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在心里骂自己实在是太不节制了。


    烟也抽了,酒也喝了,可心里还是烦躁不安,捋不清毛线团的头。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又从兜里翻出手机,冰凉的外壳被他捂得发烫。再回过神的时候,手指已经在按一串号码了。


    嘟嘟嘟,电话通了。二宫颤颤巍巍把听筒贴近耳朵,感觉那提示音一声声加急,逼得他气都喘不顺了。


    “喂?”


    那声音响起的瞬间二宫的呼吸一下就停住了,喉咙也跟着堵住,只剩下个眼睛往外岔着气,不一会就变得酸涩肿胀。


    “喂?二宫?”他不说话,电话那头又喊了一声。听见自己名字时他像被小针扎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胡乱挥了一道。


    电话断了。


    


    樱井翔盯着陷入漆黑的手机屏幕,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这是那天之后二宫第一次主动联系他,没想到和之前一样也是一声不吭就挂断了……之前那次他应该算是在表白吧?竟然就这么被强行无视了。 


    樱井紧紧捏着手机,倘若脾气火爆点的人此刻肯定就爆发了,不过理智还是压制了火气,他调整好情绪后回到了昏暗的放映室,猫着腰从长排座椅间穿过在菊池身边坐下。


    这是电影节观赏影片的环节,他们正在看一部台词冗长情节繁复的文艺片,菊池几次都快咬着手指睡着。看到樱井回来他立马聚精会神盯着荧屏,试图撇清自己怠慢工作的嫌疑。


    樱井可比他看起来不专心多了,埋着头把玩着手机,静坐良久后划开屏幕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出去。


    不过几分钟他就收到了回信,看完后偏过头低声问菊池:“下午是不是还是看电影?”


    “是的。”菊池点头。


    “那我下午不去了,你记得做好笔记。”他拍拍菊池的肩,菊池被委以重任,腰杆挺得笔直。 


    吃过午饭樱井换下了正装,一个人出酒店往上次那条街走。上午他给发消息的人正是那家书店的老板,酒馆的络腮胡给了他联系方式,确认了下午开门后他就决定再过去一趟。


    他总觉得在那里能找到一些关于二宫的过往……一些跟他有关他却浑然不知的事。


    和书店老板互通短信的时候用的是英文,所以当他推开门的时候还是颇感意外——站在柜台里面的人抬起头,分明是张东方面孔。


    樱井犹豫的空档,那边先开口了,用的他最熟悉的语言。


    “是二宫和也的朋友?”


    樱井点头,“是。”


    老板走出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给人感觉很舒心。


    “坐吧,叫我龙崎就好。”他拖开窗边木桌旁的凳子,转身往后屋走。


    “咖啡可以吗?”


    “辛苦了。”


    “没事。”


    空气里裹挟着咖啡袅袅的香气,樱井的紧张也有所缓解。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是阴冷潮湿的巴黎冬天中难得可贵的暖意。


    “嗯……你说有事想问我?”龙崎没坐下,端着咖啡杯靠着柜台和樱井遥遥相视。


    “其实……”樱井手撑着膝盖,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和二宫不是普通朋友。”


    “那你?”


    “我们结婚了,就在今年。”


    龙崎捧着咖啡杯面无表情的样子像一尊石像,很久后才有所动作,“深感意外。”


    “嗯?”


    “二宫他……”他这时才算是正视起了樱井,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一时有点难以接受他的身份。


    “这次来巴黎是因为工作,二宫也和我提过您和您的店,说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可贵的朋友。”


    龙崎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但我这个可贵的朋友也没收到他结婚的消息呐~”他拖长音调半是埋怨,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情况有些复杂,我们结婚的事并没告诉太多人。”樱井挠挠头,“来这里一是想见见您,二是……想了解二宫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龙崎挑眉,“有什么事你自己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樱井叹气,“他不愿意告诉我。”


    龙崎笑了,“他那个别扭的性子连对自己的结婚对象都做不到坦诚吗?”


    “差不多就是那样。”


    樱井的苦恼看起来不是装的,龙崎放下咖啡杯,拖开凳子在樱井翔对面坐下。


    “那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全部,所有的,我都想知道。”


    


    


    对二宫和也的第一印象,龙崎只觉得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文艺青年,总是捧着杯咖啡在书店消磨掉整个下午,和他除了书以外也没任何交流。


    真正拉近关系的契机是二宫半夜回到出租屋时被流浪汉缠上了。他租的老房子大门连个锁都没有,还被人恶作剧用明黄色油漆涂上了“Kick It”。流浪汉一直跟着他到了三层的公寓门口,他跑进屋关上了门,流浪汉却不依不饶,在外面疯狂地拍打木门。


    眼看薄薄的木门摇摇欲坠像是快要被撞开,二宫吓得大叫起来,惊动了住在同一栋楼的old Fred。他半夜出门去酒馆上班,正好路过赶跑了流浪汉。


    二宫惊魂未定,说什么也不愿意一个人再呆在家里,old Fred就带他去了酒馆,遇上了在那里小酌的龙崎。了解情况后龙崎给他留了个电话,说自己就住在书店楼上,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打电话给他帮忙。


    后来二宫问龙崎能不能教他法语,作为回报他愿意每天帮忙整理书籍打扫卫生,龙崎想了下觉得这交易挺划算,欣然同意。


    书店关了门他们一般都会去隔壁的酒馆坐坐,托龙崎的福二宫每晚都能和当地人聊几句,法语水平也是突飞猛进。


    有天下午店里没什么客人,龙崎走到木桌边看到二宫趴在纸上抄一首诗,过于专注甚至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接近。


    

     Je n'ai envie que de t'aimer 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


    Un orage emplit la vallée 一场风暴占满了河谷


    Un poisson la rivière 一条鱼占满了河


    Je t'ai faite à la taille de ma solitude 我把你造得像我的孤独一样大


    Le monde entier pour se cacher 整个世界好让我们躲藏


    Des jours des nuits pour se comprendre 日日夜夜好让我们互相了解

 

    Pour ne plus rien voir dans tes yeux 为了在你的眼睛里不再看到别的


    Que ce que je pense de toi 只看到我对你的想象


    Et d'un monde à ton image 只看到你的形象中的世界


    Et des jours et des nuits réglés par tes paupières 还有你眼帘控制的日日夜夜 

 」


    

    

     “写给你女朋友的?”


    二宫吓了一跳,触电般弹起来,下意识就用手把那几行字遮住。


    龙崎拖了凳子在他对面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很快二宫的耳尖跟石蕊检测试纸似的,唰地就变红了。


     “你心里藏了人,”龙崎抱臂靠着椅背,阳光悠闲地洒在他半边身子上,“从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了,而且还是不能随便跟人说那种。”


    “那你还问。”


    “因为我现在很闲,而且如果有人能听你说说你也会不会憋到在这里抄诗集。”他伸手把那张纸从二宫手下抽出来,看见最上面一排的「To S.S」,笑了。


    “这神秘人到底是谁,上次也看到你偷偷摸摸写了张纸给他,还贴在了old Fred那儿的墙上。”


    二宫无奈极了,“你能不能别那么仔细地观察我。”


    “谁让你自带忧郁气质,让人好奇。”


    二宫把那张纸夺回来,折好后夹进了摊开的诗集里,然后撑着木桌站起来。龙崎随着他动作抬起眼睛,“嗯?要干嘛?”


    “你们这有没有足球场?”


    二宫说想踢球,龙崎就提前把书店关门了陪他去。走在路上的时候二宫开始说话,声音忽远忽近。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踢了足球赛回来,一身的汗,一头金发站在阳光里全身都在发光。”


    龙崎看他一眼,说:“你那是滤镜太重了。”


    “可能吧,”二宫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后来我也去他学校看过他踢球,没跟他说过,躲在人群里看的。他每次进球就跟着女生一起欢呼,也没人注意到我。”


    龙崎想象了一下冷冷清清的二宫夹在一堆女孩子里尖叫的样子,突然很想笑。 


    “他好像从生下来就是发光体了,我见过他跟他朋友在一起的样子,就算话不多也能一眼看出是中心人物,走到哪都吸睛。”二宫陷入回忆,有点感慨,“我大概就是……截然不同吧。不管是出身还是成长环境都天差地别,就算住在同一栋房子里也好像明暗交界的两面,永远走不到一块去那种。”


    “别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


    “嘛……对我来说,生命中最大的意外可能就是遇见了他吧。”二宫抬起头,阳光投在他眼睑有灼人的温度,不禁眯起眼睛追随着天边一朵云,“他就像流星划破长空,璀璨得睁不开眼,但这美好也就是稍纵即逝,抓不住的。”


     二宫低下头,喃喃说:“我虽然出身很低,但我也从没觉得自己比谁差过,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唯独对他,我是真没信心。反复去回味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细节,把他说过的每句话都抓在心里揣测,一个不经意的触碰也能病毒感染似的滋生出大片不切实际的幻想……龙崎,我从来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就像走火入魔,就算我逃到大洋彼岸,也总是在有他出现的噩梦中惊醒。”


    龙崎愣愣地看着他,惊讶之情一时难以言表。


    “我明白我们之间相差太远,所以我从来不去考虑未来会有他的存在,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追逐,我如果不主动退出结果只能是累死在半路。”


    二宫放下手,拍拍胸口,“但那没关系,他会一直在我这里,遇到那颗流星时所感受到的欣喜与感动会作为我身体的一部分,陪我去到这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每当我觉得努力好像也没进步,对生活失去信心的时候,就会想起他,想着为了能走到更高的地方看到更美的风景,我也要坚持下去。”


    龙崎呼吸都开始变轻,说着这些话的二宫看起来很遥远,好像并不是同他并肩站在巴黎街头,而是头顶星空脚踩高地,同天边划过的流星一样耀眼。


    “你别看我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也都是安慰自己的话啦。”二宫摇摇头,重新迈开步子,“大概是为了掩盖我求而不得的痛苦,所以得逼着自己去往好的方面想。”


     龙崎跟上他的步伐,蓦地冒出一句:“会实现的。”


    “嗯?”二宫不解。 


    “你想要的都会实现的,因为你值得。”


    “……”二宫撇过头,嘴角淡淡笑意,“但愿吧。” 


    他们去足球场出了一身汗,踢到一半二宫才气喘吁吁地跟他说自己并不会踢足球,擅长的其实是棒球。龙崎说他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后来龙崎也没再问二宫这方面的事,直到夏天结束二宫离开了法国。虽然两人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可也没有谁主动去联系过对方。


    


    一晃好多年,龙崎还是蹲在巴黎小巷守着他的破书店,偶尔遇到游客成群结队地来参观,看到熟悉的东方面孔他也会想起当年窝在窗边就着咖啡和书消磨掉一整个下午的少年。就算他一再强调自己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龙崎也笃信着他会终会找到那场比赛的终点,得到他应有的奖励。


    直到他等来了樱井翔,才知道少年没有中途退赛,只是以稍显曲折的方式走到了终点线前,只要有人推他一把,就能获得整场观众的欢呼。


    他当然不是那个能推他一把的人。


    他把眼神聚焦在了「S.S」先生的脸上。


    他重新回忆那个和二宫和也相遇的炎热的夏天。 


     



    【事件发生前48个小时】


    


    静奈看到手机上来电人的时候愣了愣,倍感意外。她抬头看了眼二宫办公室紧闭的大门,按下接听键后压低声音,“喂?”


    “在忙吗?”


    “现在没什么事。”静奈小声回答着,“等等……您还在巴黎吧,现在不用工作吗?”


    “现在还没,估计再过一会你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了。”樱井站在人群外,直播连线前的工作都已准备就绪,就等着宣布开始。


    今天是电影节第三天,白天的红毯环节后晚上就是颁奖典礼和闭幕式,再过一天,他就可以回国了。


    “他怎么样?”


    虽然没主语,但静奈也是一秒会意樱井问的是谁。她从办公桌上站起来,往没人的角落走。


    “樱井桑……虽然我这么问有些越界,不过你们是……吵架了吗?”


    樱井听出她话里的挣扎,“发生什么了?”


    “和总他这两天抽烟抽得特别狠,我不敢劝。”


    “他抽烟吗?”


    “戒了好几年了,这几天突然就……”


    电话那头沉默下去,很快又响起:“我们没吵架。”


    “那是……”


    “静奈,你知道Jason这个人吗?”樱井话题的转换速度让静奈有点措手不及,Jason的名字也是龙崎告诉他的,只知道二宫当年一人跑去法国呆一个月跟这人有关,但不知道具体原因。


    静奈握紧了听筒,感觉一颗心快蹦出胸膛。


    “你知道对不对?”


    “我……”静奈吞口水的声音都显得心虚,“我不知道能不能说……”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樱井的话听着很诚恳,“我也不知道搜集这些信息有没有用,可我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您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修正一个错误。”


    


    静奈坐回办公桌的下一刻桌上的内部电话就响起来了,简直像自己的罪行被曝光后的夺命call,她接起电话时手都在抖。


    “和总,有,有什么事吗?”


    “进来一趟。”


    她站在门前深呼吸几口才推门进去,办公桌后的二宫头都没抬,只是丢给她一张纸,“给我查查这个地址。”


    静奈扫了一眼,有点眼熟,很快想起来这似乎就是上次她同二宫撞见樱井翔和一个陌生女子进的那栋高级公寓。 


    “和总,这……”


    “什么都别问,你去查就行了。”二宫挥挥手,眉间满是不耐。


    静奈默默看了眼他手边挤满烟屁股的烟灰缸,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事件发生前24个小时】


    


     二宫和也做了个很长的梦,又梦到了自己17岁那年在樱井翔家里的时候。某天午后他以为家里没人,打开客厅钢琴的琴盖按了几个黑白琴键,然后坐下来弹了段以前在纸上瞎写的曲子。


    几个月没碰过琴了,他弹得断断续续,一曲结束他准备再重头来一次的时候,抬眼的瞬间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人。


    樱井翔扶着栏杆和他四目相对,半张的嘴久久不能阖上。


    “你会弹琴?”


    二宫从凳子上蹦起来,动作过于激烈差点咬着舌头。他当下就想逃回房间,却被樱井抓着手腕拽了回来。


    “你会弹琴?”樱井又问了他一遍,黑白分明的眼珠直直盯着他,距离近到二宫一踮脚就能磕到他下巴。


    “没学过……自己瞎弹的。”


    樱井却很是兴奋,拉着他回到琴前,兴致勃勃地问:“刚刚那首歌我没听过,叫什么?”


    二宫不自在地扭扭身子,感觉被樱井抓过的手腕烫了一圈,“没有名字……就我自己……”


    “不会吧?”樱井眼睛噌地亮起来,话里掩不住的兴奋,“你自己写的?”


    “嗯……”二宫缩着脖子,恨不得在地上刨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能再弹一遍吗?我想听。”


    樱井的表情让二宫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他起手又弹了一遍,可这次比上次还要糟糕,因为他无法忽略从旁边传来的体温,还有若有若无的肌肤触碰……


    他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


    可樱井竟然随着他的调子开始慢慢哼歌,然后起手在琴键下按了一串音符,接在二宫断掉的部分后面,曲调更加明媚。


    “我们可以试试四手联弹。”


    樱井找来了谱子摆在琴架上,二宫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自己会弹琴这事如此热情,只能硬着头皮陪着他练了一曲又一曲。可奇妙的是,虽然两人是初次合作却意外地合拍,没有任何生硬不适的感觉。


    樱井本来是临时回家拿东西,不知不觉竟然忘记了要回学校的事,整个下午的时光就这么在他和二宫飞舞的指间中飞逝了。暮色四合,樱井父母回家后他还煞有介事地拉着二宫来了个汇报演出,效果非常卓越,樱井爸爸和妈妈手掌都拍红了。


    “小和你可以试试和小翔一起去参加下个月的钢琴比赛呀。”樱井妈妈笑意盈盈地说。


    “对呀!”樱井爸爸拍掌,一锤定音,“我明天就去帮你报名,正好你们可以一起练琴。”


    二宫和也站在琴边,手心里满是汗。他一转头看到樱井递过来的笑脸,顿时头昏目眩,有种要晕倒的错觉。


    原来幸福到昏过去是这么一种体验。


    樱井翔本来是住在大学宿舍,只有周末才回家的。不过答应帮二宫练琴后他就每晚都回家了,四个人坐在餐桌边吃完晚饭,樱井再和二宫一起在客厅练两个小时的琴,然后分别去洗澡,回房前散发着同样沐浴露香气的樱井会撑着门框和他说晚安。


    有时候二宫回到书桌前得静坐半小时才能集中精力去看书,又要练琴又要分心,他为了不落下功课天天晚睡,每天却还是精神百倍地起床下楼吃早餐,只为了餐桌边樱井翔会对他说一句早安。



    

    二宫睁开眼的时候感觉眼眶有点湿。


    如果可以的话他挺希望能把这个梦一直做下去的。


    他从办公室的小床上坐起来,本来只是想着眯一会没想到就睡着了。走出办公室他看见办公桌上摞着的文件,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拿起最上面一张,是关于一个叫吉田久美子的女人的个人资料。再下面就是关于她开设的心理治疗室的信息,还有各种她接诊过的病人,抽出一张纸,上面的人名他再熟悉不过了。


    樱井翔。


    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误。


    蠢到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那种。


    心头堵成一团的毛线像吸了水,压得他心情直线降低down到谷底。他都不敢再去想樱井翔被自己骂说三心二意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更何况在那之后他还打电话来说那种话……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难道他不会生气的吗?连我自己都很生我自己的气啊??!二宫抱着头蹲下来,铺天盖地砸过来的悔意淹没了他。


    身后办公室的门被人扣响,他撑着膝盖站起来,看到松本润和大野智,都是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情。


    “哟,是到点要去机场了吗?”今天是樱井翔回国的日子,也是他决定和这两人去出差的日子,二宫看看时间感觉他们比约好的来得要早一点。


    可松本直接走过来,扶着他的肩膀问道:“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二宫有些愣神。


    松本把手机塞到他手上,一行加粗的黑体字悬在屏幕上方——


    「法国巴黎爆发恐怖袭击,多个街区发生爆炸,死亡人数不明。」


    二宫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急速冷却,大脑一片空白。


    他挣扎着往下划动屏幕,一行行冰冷的报道和触目惊心的配图如同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了他的呼吸,一直到了底部没有下滑空间,他还在神经质地用大拇指摩擦着屏幕。


    “愣着干嘛啊?”松本抽回手机,有点急地推他一把,“赶紧打电话啊!”


    二宫这才如梦初醒,拿起自己的手机摁出一串号码,贴在了耳边。片刻后他放下听筒,面无血色地说:“打不通。”


    房里几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静奈都快站不住了。二宫用指甲盖狠狠掐了把掌心才找回点神志,稳住呼吸后说:“别慌,也可能是在跟别人打电话。”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樱井舞的电话,这次很顺利地接通了,那边说了几句后他脸色才逐渐回归正常,抬起手冲众人做了个“OK”的手势。


    所有人都脸色一松,重新大口呼吸。


    “正在跟他妈妈通话呢,没事。”二宫挂断电话后解释道:“爆炸的地方在他们隔壁街区,虽然没事但现在好像不敢随便出门了,说要推迟几天观察情况后再定。”


    “就是说今天不回来了?”


    “嗯。”二宫点点头,虽然知道了樱井翔没事,可刚刚吓出的那身冷汗还黏在后背,心里也不太踏实。


    松本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性地问:“要不,你那非洲还是别去了吧?”


    二宫埋头想了会,抬起头笑得很无所谓。


    “有必要吗?”他问道,手伸进口袋摸烟盒,掏出来后才发现空了。


    “有烟吗?”他冲松本伸出手,松本叹口气拿出一盒放在他手心,可还没等二宫把烟抽出来就被凭空伸出来的手夺走了。


    “欸……”


    静奈捏着烟盒,眼睛兔子似的瞪得通红。


    “你干嘛?”二宫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您就不能对自己诚实一点吗?”


    “哈?”


    “明明很在意,为什么总是要装作不在乎呢?明明很担心,为什么不能坦率说出来呢?”静奈哑着声音,激动的音调下有掩不住的哭腔,“您到底要这样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呢?难道要等到眼睁睁看所有人都离开后,再来后悔当初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吗?”


    “你……”二宫被她吼得说不出话。


    “抽再多的烟能找到答案吗?您只不过是在变相惩罚折磨自己罢了。”她把蜷成一团的烟盒丢在地上,“只要您吩咐的所有事我都会去做,因为您是我的恩人,这是我对您表达感情的方式。感情这种事不表达出来的话对方是体会不到的啊,和总。”


    在松本和大野震惊的眼神中,她后退一步深深鞠了个躬,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nino……”


    二宫弯腰把烟盒捡起来,苦笑道:“对不起啊小润,我再给你买盒新的。”


    “没关系啦,”松本摇头,满脸担忧,“那你现在……”


    被自己秘书发了一通火,心里却轻松不少。他踱步到窗边望着风景,眼里有什么东西被打散又顽强地聚集。


    “你说,有一件事我做了会后悔,不做也后悔,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他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实际上也并没在等谁的回答。


    他心里早已有答案。


     



     【事件发生前5小时】


    


    窗外时不时传来警笛和哭声,樱井翔感觉像是被困在一座孤岛。


    他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梦里总会响起尖锐的爆炸和尖叫声,恍惚间有种回到父亲刚去世的那段夜不能寐的日子。他索性放弃了睡觉,抱膝靠着床头开始在脑子里理一些事。


    几个小时前他和人通过一记电话——当然不是国内好友打来关心他平安的。是他主动拨打的,和那名叫Jason的男子进行了几句简单的交谈,信息量却挺大。


    Jason听起来对樱井翔的来电毫不意外,“正好我不久前才和kazu见过面。”


    樱井翔听到这个称呼不禁深深蹙起眉头,口气十分冷淡:“你们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吧?”


    “是没什么关系,”那边传来一串轻笑,是樱井那晚在二宫手机里听到的熟悉音色,“不过跟你……就有点关系了。”


    “什么意思?”


    “我准备曝光你的,樱井大主播。”Jason轻佻地叫他名字,“你为了保住自己父亲的公司和kazu假结婚,不觉得很自私吗?”


    然后他念出了一段话,正是樱井翔曾经接受吉田治疗时的内心坦白。他手里翻着的本子记录了樱井翔长达半年的心理治疗的全过程,本来早就该寄到樱井翔手里,被他用不可说的方式拦截了下来。 


    樱井屏了屏气,“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用不着外人来插手。”


    “呵,你说话的样子和他还真是一样不给人留情面。”


    “我本来就跟你没情面可言,”樱井翔攥紧了拳头,“就凭你以前对二宫做过的那些混账事……我警告你,你最好离他远点。” 


    “呀,接连两次被人警告,我还真是好怕怕。”


    樱井翔怒极反笑,话里有不容商榷的压迫力,“你对二宫造成的伤害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就算你现在曝光我毁掉我,我只要还剩一口气,就绝对不会再让你接近他。”


    “这么有把握?”


    “当然,不然你可以试试。”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Jason吹了个口哨。


    “我发现你俩还挺像的。”


    “是吗?”


    “是,都不怕死。”

 

    听筒传来忙音,樱井翔全凭胸口攒着的一口气支撑着,现在才卸下力气瘫在床头,大脑神经一阵刺痛。


    吉田的本子怎么会到了他手上……此时,樱井不禁有种软肋被敌人捏在手里的无力。


    他在床上一直躺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起床简单地洗漱了下。按照行程昨天他就该回国了,可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打断了所有安排,现在只能静候佳音。



    


    【事件发生前4小时】 


    


    

    在酒店吃早餐时他遇见了菊池风磨,片刻不停地刷着手机,盘里的食物也没动多少。想想也是,第一次跟着台里出来就遇上这种事还是很慌乱的吧。


    寡然无味的早餐快结束时,菊池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抓住了樱井衣袖。


    “不好了前辈。”


    “怎么?”


    “恐怖分子好像袭击了机场……”


    “什么?”樱井瞪大眼睛,若是机场也沦陷的话他们岂不是回国之日遥遥无期……


    “现在网上消息也很杂,什么说法都有。”菊池不停刷新,希望能看到具体的报道图。樱井也拿出手机,想着要不要给家里人再打个电话。


    可他还没有所动作呢,手机屏幕就跳动到来电界面,静奈的名字一闪一闪。


    “喂?”


    “樱井桑,你那里有和总的消息吗?”


    “……没有啊。”樱井眼神黯了黯,昨天出事后他收到了四面八方的关心,唯独缺了那个人的。


    “不应该啊……现在应该是到了啊……”


    “他怎么了?”


    “和总他,”静奈语调急促,“他去巴黎了。”


    一记闷锤砸在樱井翔胸口,他差点没缓过来气。


    “你说什么???”


    “他去巴黎了,昨天出发的,算起来这会应该就到了。”静奈焦急不安,“我打了他电话好久都是关机……和总真的没有联系您吗?”


    樱井翔猛地站起来,造成的骚动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菊池看着他铁青的脸色不安地问了句:“前辈……?”


    “他往这里跑什么?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樱井激动得声音抬高了八度,机场和恐怖分子几个大字交织在脑里,旋转放大。


    “都怪我,我不该说那些话……”静奈不停责备自己。


    “你先告诉我他坐的航班,还有到机场的具体时间。”樱井做了个深呼吸,感觉看东西都有重影了。


    很快静奈就报了过来,樱井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记在了手背上,然后翻过来让菊池看。


    “这一班……这个时间段……”菊池脸色也很难看,“极有可能就扣在机场了。”


    樱井脸色灰白,神色茫然,充满说不出的绝望。看他眼神菊池觉得揪心,也跟着站起来,支支吾吾地问:“那现在?”


    “我现在去机场。”樱井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跑。


    “前辈!等等我!”


    

    【事件发生前3小时】 

    


    一路急速飙车赶到机场,外面围了一圈人乱糟糟的。车一停稳樱井就解开安全带跑下出租车,菊池一边付钱一边喊他。


    樱井根本顾不上其他的,拨开人群往里面挤。机场外围了一圈安全警示带,乘客都被拦在了门口,吵闹中几个警察挥着警棍试图维持秩序。


    樱井踮起脚伸长脖子逡巡一圈,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人影。焦躁不安中还不停有人撞他肩膀,有人拉长哭腔喊着什么,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能说明里面具体情况,樱井对警方这效率简直无语了。他试着去问二宫乘坐的那班飞机,根本没人能回答他,菊池感觉到他周围的低气压仿若一座随时都能爆发的火山。


    他在来的路上一刻不停地拨打二宫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看到这个混乱场面他当下就做了个决定。


    “我得进去看看。”


    “前辈你疯了吗?”菊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拉住他小臂。


    “我没疯,” 樱井使力挣开了他,“站在外面我放心不下。”


    明明就是疯了……菊池心不住下沉,他知道这时候应该拼命拦住他,可樱井凛冽的神情分明就没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前辈,我求求你了……”


    樱井翔知道自己一贯坚持的理智思维正在逐步崩塌,支离瓦解。他拂开菊池的手,屏蔽了他的哀求声,趁着警察稍一松懈他就弯腰钻进了警示带,然后一路往机场大厅狂奔。


    没人能预料到他作死的行为,等警察反应过来后已经拉不住他了。这突然的举动制造了一些混乱,但没过几分钟,里面蓦地响起几声枪声。


    空气凝固了,随即像开水沸腾后的爆裂一样,恐慌击溃了人群迫使他们奔走退散。菊池既害怕又担心,跌跌撞撞往后退,同时掏出手机拨通了相叶雅纪的电话。



    【事件发生前1小时】 

    



    二宫和也打开手机的时候几十条提醒疯狂弹出来,最开始是静奈,后来是樱井翔,最近的几个未接来电是相叶。


    他想了想,先回了静奈的。


    “和总!”静奈听到他的声音瞬间就哭了,“您在哪呢?您没事吗?”


    “我刚下飞机……”二宫随着纷扰的人群往机场外面走,有几个警察在前排指挥着他们往前走,平时人声鼎沸的机场大厅静默无声,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原来在得知机场被恐怖分子占领后,二宫的飞机一直都盘旋着没有降落。直到警方击退了恐怖势力,保证了机场大半空间的安全后才匆忙落地。


    他们一飞机的人像小绵羊羔一样被围住,一个个接受安检。依旧还是有残余的恐怖势力潜伏在角落,气氛紧张。 


    听到他没事后静奈长吁一口气,然后又想起另一件很急的事。


    “樱井翔也来机场了?”二宫皱眉,“我不是让你别跟他说的吗?”


    “我太急了,联系不上您……”


    静奈的声音被一个插进来的电话打断,二宫看见相叶的名字,按下切换。


    “谢天谢地我终于联系上你了……”相叶那边也是松了一大口气,不等二宫解释他就连珠炮似的发问:“你在哪里?机场里面?你看见樱井翔了吗?”


    “什么?”


    “樱井翔也进去了啊,你没看见他吗?”


    二宫和也脑子嗡得一声炸开,相叶在那边跟他描述樱井翔是怎么挣脱后辈的阻拦,跑进机场的作死行为,大量超乎想象的事瞬间塞进大脑,头疼欲裂。


    “现在我们也联系不上他,不过他身上有支笔是有定位的,台里为了统一行动特地装的。”相叶在那边一通嘟囔,到了二宫耳里都变得断断续续,“我现在把他的定位发到你手机上,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二宫点开定位的时候手抖得不行,抬眼茫然环顾四周,感觉在每个黑黢黢的角落都藏了双空洞的眼睛。他跑到队伍前面拉住一个警察,语气急促地对他说自己的朋友还在机场里,希望能帮他找到。


    警察判断了位置后,果断拒绝了他:“那里不安全,恐怖分子还躲在这周围,不能冒险。”


    二宫急得眼眶通红,“求你了,我一定要找到他,他是为了我跑进来……”


    “不可以,请你回到队伍中。”警察把他推回了人群中,他们当前主要任务是保证这批游客的安全,并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二宫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听到巴黎机场遭遇恐怖袭击的时候他就后悔这个自己头脑一热做下的决定了,如果说还连累了樱井翔,他真的……


    所有人都通过安检后,之前拒绝了二宫的那名警察清点了人数后大声说:“不对,少了一个人!”


    “真的吗?”同事凑过来看了遍名单,确实比在飞机上数的时候少了一个。


    警察打量了一圈人,惊觉没发现那个身材瘦小的东方人。


    “这家伙……”


    


    【事件发生前30分钟】


    


     二宫站在机场二楼一条长长走廊里,定位显示樱井翔就在前方的某一扇门里。他怕周围藏了人,踮着脚放缓了呼吸,整颗心都高高悬起。


    “樱井翔?”他驻足在一扇门前,小声喊了句。


    门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然后是一声不太确定的:“二宫?”


    “是我。”二宫紧绷的后背终于有所松弛,趴在门板上喘了口气。


    这两个字响起的瞬间,所有的不安,焦灼,恐惧的情绪都落回了肚子里,樱井翔贴着门,听到一门之隔那人平稳的呼吸,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太好了,他还活着。


     


    樱井翔一进机场就被人发现了,蒙着黑面罩的人枪口朝上放了几枪以示警告,樱井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武装。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那些人提着枪走过来,确认他不构成威胁后只是骂骂咧咧地把他推进一间空房,搜走他身上的通讯设备后锁上了门。


    他应该是被当成人质关了起来,顿时感到全身无力,只能抱着头缩在房间角落里。一刻得不到二宫的消息他就难以正常思考,脑子里除了后悔没有别的想法。


    他没想到二宫会来巴黎,在他的印象里二宫和自己都是一样冷静的人,不会轻易为旁人让自己身陷险境。更何况二宫和也你既然决定要在我面前装作满不在乎,怎么就不能坚持把戏演到落幕呢?


    直到二宫的声音在耳朵响起,他才明白。


    无所谓了,只要他还在就好。


    “樱井翔你找找里面有没有什么能把锁砸开的东西。”二宫和也自己也在门外找起来,门里的人却还是贴着门,说:“你为什么来巴黎?”


    “都什么时候了你有心思问这个?你知道外面很危险吗?”二宫踹了一脚门,依然纹丝不动。


    樱井翔这才想起来两人的处境,拍着门说:“你赶紧走,这里很危险,你先走……”


    “要走一起走!”二宫砸了下门板,“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跑进来呢?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既然我都到这里了怎么说也要把你弄出来。”


    他在身后的房间里找到个扳手,一下下锤在门上,一不留神砸到手指痛得他喊出了声。


    “二宫和也!”樱井翔心揪成一团,“算我求你了,你先走吧!”


    “我说了要走一起走。”二宫继续固执地砸门,他从决定来找樱井翔起就做好了会发生最坏情况的打算。


    僵持不下之际,由远及近突然爆发了一声巨响,声波像浪潮一般席卷而来,整栋楼都开始大幅度摇晃。


    “爆炸?”二宫扶着变形的门把站稳身体,面色苍白如纸,声音都变了调。


    “二宫!”门里传来一声低吼。樱井听见爆炸声头皮都麻了,身体里凭空生出一股蛮力一鼓作气撞开了门,直接扑到了二宫身上。没准备好的人一个趔趄,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靠!好疼啊!”二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重获自由的樱井欣喜若狂,紧紧抱住他不愿意撒手。


    “行了,赶紧跑,这里真待不下去了。”二宫推他一把,拉着他的手往楼梯间跑。


    可半途中又炸开了一阵巨响,这次爆炸地点离他们更近,几乎就是从脚上传来的冲击力,右手边的墙壁裂开一条缝后整面墙壁都开始坍塌,瞬间扬起的灰尘和砂砾糊得他们睁不开眼,等尘埃落定后,楼梯口已经被石块堵死了。


    “靠!”二宫又骂了一句,准备拉樱井翔去跳窗,可背上突然被人推了一把,他措手不及往前摔到了地上,从天花板上落下的大石块砸在了他脚踝处,生出一阵钻心剜骨的疼,很快整条腿都麻痹到没有知觉了。


    二宫和也用手肘撑地,咬着牙回过身,映入眼帘的是樱井翔横倒在地的身子,旁边落满了石块。


    “樱井翔!”他痛得直哆嗦,心被搅得七零八碎,几乎是靠爬着到了樱井翔身边,焦急的吼着:“你怎么样?!你……”


    他喉咙倏地就堵住了。


    从额角流下的血模糊了樱井翔的眉眼,眼睛紧紧闭成一条缝,长睫毛都陷在了粘稠的血液里。


    二宫哆嗦着,靠着一条腿顽强地把人拖到了墙角,用手护住他的头。


    爆炸还在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声声都是梦魇。


    “樱井翔……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二宫掏遍了全身找出了一包纸巾,急急忙忙抽出一张盖上樱井翔的伤口,可白色的纸巾瞬间就变红了,鲜艳的颜色扎在眼里,疼。


    他又抽出第二张,第三张……都被迅速染红了,好像那缺口永远就堵不上了似的。二宫跪在地上低着头,手上抓满被鲜血浸透的纸巾的,混淆着他的眼泪。


    闭着眼的人吸了一口凉气,咳嗽了两声后睁开眼。他双目通红,应该是被石块砸到充血。


    二宫和也不敢去看他鲜血淋漓的脸,垂着肩膀身子剧烈颤抖。他去掏兜里的手机,却发现刚刚樱井为了救他推他那一把的时候,手机飞了出去摔成了两截。


    “现在怎么办……”他闭上眼睛满心绝望。他一条腿没知觉,樱井翔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没办法联系到外界,按这个状况下去他们还能撑到等救援人员来吗?


    樱井翔伸出手,因为失血过多嘴唇惨白,唯有掌心还残余着一点温度。


    “没事的,别怕。”他手掌覆住二宫耳侧,从上往下摸了摸他侧脸,努力从疼痛中挤出一丝笑。


    “别笑了。”二宫俯下身抱住他肩膀,把脸埋进他肩窝。


    樱井重重叹了口气。


    “二宫,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


    二宫弯起嘴角无声笑笑,“你还真是……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为什么呢?”


    “……我没想过你会同意的,跟我结婚。”


    二宫紧了紧手臂,他能感觉到樱井的体温在迅速降低,越发用力搂住了他,好像不这样做的话他就会消失一样。 


    “你打电话过来说同意跟我结婚的时候,我在这头的表情你大概是不能想象。”他想了想,“大概就是……幸福到觉得下一秒就这么死掉也值得的心情吧。”


    “可是,同时在内心深处又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我:嘿,你这是在作弊。”


    樱井发出沉沉的笑声。


    “是的,翔桑,我很可耻地作弊了。”二宫贴着他的脸,竭力去找他身上还能感受到体温的地方,“我隐瞒了喜欢你这么多年的事实,用你父亲的公司当做借口提出了跟你结婚。”


    “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耻的人了。”


    “我想过,等你明白到我的私心后你会恨我吧,用这么卑劣的理由把你留在我身边。翔桑,我没有去我们的婚礼,因为我觉得我不配站在你的对面,和你交换戒指然后宣誓。”


    “我就那么坐在路边的出租车里,大白天里戴着墨镜,看你和你妹妹走完了整个仪式。”他闭上眼,眼角淌下两行泪水,“我以为你会生气,可是你却依旧笑得那么自然,那时我便想,啊,可能你根本不在乎这场婚姻,也不在乎我。”


    “翔桑,我对你撒了很多谎,我不回家的原因不是因为讨厌你,而是怕我在面对你的时候把握不住内心的情感……我说要跟你离婚,其实我不止一次幻想过就这么跟你天长地久……我说我永运不会说爱你,可是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更深。”


    “我是一个胆小鬼,自私懦弱又敏感多疑,所以我承载不了你的喜欢,可现在……”他已经流不出眼泪,说话时嘴唇一直在颤抖,“当我看到你受伤时,就想,去他妈的吧,什么隐瞒什么欺骗,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什么难以言表的感情都不算什么了,对,我承认樱井翔,我他妈就是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所以你可千万不能死樱井翔,我把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必须得,你必须得……”


    他越说越激动,一时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半天才把话说完。


    “樱井翔你必须得给我活下去,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他摸索着握住樱井冰凉的手指,“我会后悔一辈子,后悔我为什么要遇见你,后悔我为什么没狠下心离开你。”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不知天高地厚,踮起脚尖妄想去抓住划破天际的那颗流星。


    樱井用最后一丝力气回握住他的手,眼皮沉得睁不开,惨白的嘴角张开,无声地说:“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再然后,空气中就只剩下血液砸落地面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救援队搬开最后的石块,终于刨出了一条通路。道路尽头的墙角处蜷曲着两个人,一个闭着眼躺在另一个的怀里。


    “发现生还者。”最前面的人往对讲机传达消息,坐着的那个人听见响动抬起头,灰败的脸上闪过点点亮光。


    “求求你们……救救他……”


    躺着的人已经意识不清,一部分人手脚麻利把他往担架上抬,最前面的人搀扶起坐着的人,他意识较为清醒,一直拉着担架上人的手。


    “请你告诉我你的姓名,还有这位,”他扫了眼两人紧握的手,“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叫二宫和也。”


    二宫抬起脸,十指紧握的手上,套在无名指的银色小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音响。


    “他叫樱井翔,是我的爱人。”


     


     


    -tbc-


    


    


    



    


    

   下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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